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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骨的冰冷混着浓郁的、类似铁锈和腐烂苔藓的气味，像一桶冰水狠狠浇在林远混沌的意识上。

他猛地睁开眼，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般的抽气。

没有熟悉的、弥漫着外卖余味的出租屋天花板，没有电脑主机沉闷的嗡鸣。

映入眼帘的，是一片诡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穹顶——无数散发着幽绿或淡蓝微光的巨大苔藓，如同活着的星辰，密密麻麻地覆盖在高得离谱的岩洞顶端，将下方这片潮湿、遍布嶙峋怪石和奇异巨型蕨类植物的空间，映照成一片迷离而压抑的梦境。

冷硬硌人的岩石地面透过单薄的衬衫传来寒意。

林远撑着发软的手臂坐起，环顾西周。

巨大的、形态扭曲的蘑菇伞盖足有一人高，半透明的菌丝在幽光下脉动着；远处传来某种低沉、悠长的兽吼，震得空气微微发颤；空气里那股铁锈混合着腐败植物的味道更浓了，呛得他忍不住咳嗽。

“我…操？”

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，指尖触到的不是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，而是一包皱巴巴的便利店创可贴，还有半块没来得及吃的压缩饼干和一个防风打火机。

昨晚…不，是“穿越”前的最后记忆，是电脑屏幕上那个该死的、改到第一百零八版的PPT，和甲方代表那张喋喋不休、仿佛永远不会满足的嘴。

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头痛和眩晕…“难道…过劳死触发隐藏彩蛋了？”

他喃喃自语，声音在空旷的洞穴里激起轻微的回响，带着一丝荒谬的颤抖。

就在这时，一个冰冷、毫无感情的提示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开：检测到异世界坐标：艾瑞斯。

核心任务：击败灾厄之龙。

任务状态：未激活。

声音消失得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，只留下“灾厄之龙”西个字，像烧红的烙铁，烫得林远一个激灵。

龙？

灭世？

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？

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现代社畜，终结个锤子龙？

终结甲方还差不多！

“终结？

我终结个毛线！”

林远对着空气低吼，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慌和荒诞感，“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鬼地方！”

他挣扎着站起来，腿肚子还在打颤，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一条看起来稍微平坦些、布满滑腻苔藓的岩缝向前摸索。

幽光苔藓的光线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，浓稠的黑暗如同潜伏的巨兽，在视线的边缘蠕动。

每一次脚下踩碎枯枝（但愿只是枯枝）的脆响，或是远处传来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、仿佛金属摩擦的嘶嘶声，都让他心脏骤停一拍。

不知走了多久，就在林远快要被这无边无际的压抑和恐惧逼疯时，一阵极其微弱、断断续续的声音钻入他的耳朵。

呜…嘤…像被抛弃的、濒死的小猫崽发出的哀鸣，微弱得几乎被风声掩盖，却又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悲凉和绝望，首首地戳进人心底最软的地方。

林远脚步一顿，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。

理智在尖叫：别管闲事！

快跑！

这鬼地方的东西没一个善茬！

可那声音里的无助和痛苦，像一根无形的钩子，死死钩住了他——一个加班到深夜，曾无数次在路边投喂流浪猫狗，被同事戏称为“动物之友”的灵魂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压下几乎要跳出喉咙的心脏，循着声音的方向，拨开一丛叶片边缘带着锯齿的巨型蕨类。

然后，他看到了它。

在几块巨大、冰冷的黑色岩石形成的夹角里，一小团暗影蜷缩在湿冷的苔藓上。

借着岩壁上一小片稍亮的幽光苔藓，林远看清了它的样子。

那绝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生物。

它很小，大概只有他两个巴掌大，浑身覆盖着一种黯淡无光的、近乎灰黑的鳞片，毫无生气，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尘埃。

最触目惊心的是它背上那对本该是翅膀的位置——那里只剩下两片残破不堪的、薄得近乎透明的肉膜，边缘破碎撕裂，其中一只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，根部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还在缓慢地渗出粘稠的、带着暗金色泽的血液。

那血液滴落在苔藓上，竟发出轻微的“滋滋”声，冒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烟。

它的头无力地耷拉着，头顶两只小小的、本该是犄角的地方，只有两个微微凸起的、同样布满裂纹的黑色骨痂。

一条细长的尾巴拖在身后，鳞片剥落了好几处，露出底下粉红色的嫩肉。

呜…嘤…又是一声微弱的呜咽，小东西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，似乎想抬起头，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。

它微微睁开一条缝的眼睛，在幽光下呈现出一种浑浊的、毫无生气的暗褐色。

林远僵在原地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
这就是…灾厄之龙？

那个提示音里要他去“击败”的、传说中能带来毁灭的恐怖存在？

眼前的景象与他想象中遮天蔽日、烈焰焚城的巨龙形象形成了毁灭性的反差。

这分明是一只被世界遗弃、在冰冷角落里流尽最后一滴血的、丑陋又可怜的小爬虫！

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林远的鼻腔。

他想起了小时候在雨夜里捡到的那只瑟瑟发抖、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抛弃的小奶猫。

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绝望和无助，跨越了物种的界限，狠狠击中了他。

“操！

这他妈是哪个混蛋干的！”

一股无名火伴随着强烈的保护欲瞬间压倒了恐惧。

什么任务，什么灾厄，统统被他抛到了脑后。

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：救它！

他几乎是扑了过去，动作因为急切而显得笨拙。

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伤口，用最轻柔的力道，试图将这个小东西捧起来。

它的身体冰凉得吓人，鳞片粗糙地摩擦着他的掌心，脆弱得仿佛一用力就会碎掉。

“别怕…别怕啊小家伙…”林远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颤，他手忙脚乱地掏出那包便利店创可贴，撕开一张印着幼稚小熊图案的胶布。

看着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创可贴可笑的尺寸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蠢货。

“妈的，死马当活马医了！”

他咬咬牙，屏住呼吸，用指尖捏着创可贴，尽量不去触碰那翻卷的皮肉，试图将那道恐怖的裂口两端勉强“粘合”一点。

粘稠的暗金血液立刻染红了小熊图案，甚至有些渗到了他的手指上，带着一种奇异的、灼人的温热感。

“嘶…轻点轻点！

再动胶布粘你尾巴毛上了！”

他低声呵斥，试图用这种笨拙的玩笑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和心疼。

小东西似乎感受到了他动作里的急切和毫无恶意，又或许是真的虚弱到了极点，竟然真的不再剧烈挣扎，只是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，浑浊的眼睛半睁着，茫然地望着林远的脸，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、微弱得如同叹息的呜咽。

就在这时，林远眼角的余光瞥见，在小东西颈侧一片相对完好的鳞片边缘，似乎有极其细微的、只有在特定角度幽光照射下才能察觉的…一丝暗金流光，一闪而逝。

他心头猛地一跳。